勐库大雪山寻茶记(二):一线曲径映斑驳

煮茶听雪


检查站后面也有快空地,面积比楼前的停车场小很多,一排木栅栏化作线,再往里便是大雪山原始林。空地中央,有座三层的建筑,似塔非塔,若是站在顶端,应可远眺山色空蒙,天气晴朗时,说不定还可瞧见对山的村寨和园中的茶农。可在进入栅栏前,回望一眼,觉得小塔甚是突兀,在这祥和的自然里,多此一举,反倒碍了视线。


小塔的楼梯正对着栅栏的缺口,那是留给人的一扇门,也用实木钉成。门,更多展示的是象征意义,预示着里端呈现的是自然,是真切的自然,是不可玷污的自然,也警示起涉足的人应当选择旁观而非融入。门旁立起一块牌子,也是木质的,远远看去便知应是些关于大雪山古树群落的简介说明之类。我没看,是不想在体验实景巨幕影片之前,让简短的预告早早地泄了剧情。


从入门的第一个脚印开始,直到最终抵达野生茶王树一号,这段山林间的行走,却也让人情感起伏波折,几经心理变换。起初是兴奋,充满好奇,对所有从高耸树枝挂下的藤,粗壮树干上蔓延的青苔,蜿蜒小径脚下厚厚的树叶,还有由多个根部拱起支撑一个树干而形成的树洞,及从横躺在道上的树木躯干表面长出的零星树胡子,都拿起相机拍个不停。当然远不止这些,置身于如此绿色浸润之境,语言竟显得如此粗陋和匮乏。山中本应没有小道,可自七十年代大雪山野生古茶树群被发现以来,有众多朝圣者,夹在着偷盗者涌来,一步一步,踩实了落叶,踏硬了泥土,才漏出一条小径原始的模样,也便于此番我等朝圣来去。有些斜坡和涓流,割断了小路,走过一截回头看去,除了茂密树叶好藤蔓遮起来的阴暗,一块块侥幸落地的斑驳阳光,确也看不出路的延伸,仿若曲径随着脚步,一起便无,一落便生。


即使在阳光明媚的天,这片森林也鲜有亮丽的色调,空气中水汽十足,吸的太猛,除去湿润还有冷冷的感觉。不得不承认,本就弱小的闯入者在巨树矗立的画面里被印刻的更加微小,而从闯入者想来,此画面充斥着压抑,一头是一号茶王树,另一头是照见阳光,一面是期待,另一面是想逃离。纯粹自然之外,人的力量过于庞大,远望山林,不过是人挥笔带过的一抹深绿墨迹;而当人身临其境之时,人的个体不过细微,放眼四周,自然纯粹的威严和气势足够震慑蝼蚁。


最初的兴致被一场突降的雨给淋湿。前一刻还踩着漏在落叶上的光影,下一秒便被细细雨丝滴到惊讶。开场只是小雨,大部分雨滴被林叶拦截,唯有稀落小点打在身上,我们一行四人小看了这形势,并未将雨放在心上,选择继续前进。或是为了彰显威严,抑或是为了测试朝圣的虔诚,雨终是愈下愈大,我等错过了几株大树做庇护,只得窝在倾斜的树洞下躲藏,一半的身子在树干下,另一半在承受着雨滴。本就阴冷的空间,碰上天降的落水,霎时间,所有人都感到疲惫不堪,饥寒交迫。四人在树下分食了一小半的干粮,那是早餐时,吃过一碗米线后打包带上的米粉卷。没敢吃完,仅是补充点体力外加御寒,我们知道,前路漫漫,方才过一半路程不到,傍晚还得原路返回。


半个钟头不到,雨渐渐小了去。这才敢起身,用纸巾稍吸下已湿透的头发,抖去还附在外套上的雨水,拍去裤子上沾到的苔藓和泥土,清理下鞋子底部和四周厚厚的泥巴。就算如此,趁着此刻狼狈模样,也不忘自拍一下,倒也值得宽慰和纪念一下。


行走过半时,不时有一棵棵带着编号的茶树映入眼帘,时而为三位数编号,时而为个位数编号,不知是按发现时间还是按照树龄大小来编号。一棵棵古茶树,隐匿于大雪山中,与自然万物为邻,历经岁月变迁,大地换装,想必早不是最初的习性和模样了吧。这么说却又不妥,或许它们才算是茶树应有的真正的样子,随自然而动,依天地而更。处在人思维里的演变和定义,过于狭隘,也过去强大,推动人前行的同时,也剥去了不按“常理”出牌的逻辑,最终的“和”与“合”不过是人思维里模拟的最佳状态之一罢了,究竟原本该是什么模样,真正的自然,我辈甚难见得。今日才闯入数小时,忽觉窥见原本之一角,除了念叨的古树和自然,身体和心灵上都收货许多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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